近日中國展開了「戰狼式外交」，企圖翻轉對其日漸不利的國際輿論。央視罵美國國務卿是「人類公敵」，散播政治病毒。駐德國大使館網站貼出16條QA，反擊歐洲輿論對武漢肺炎起於中國製造的質疑，並施壓歐盟修改調查報告。對澳洲，則以出口及留學生等經濟手段施壓，脅迫澳洲政府停止對武漢肺炎病毒疫情起源進行獨立調查，但澳洲政府明言不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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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配著外交部門與正式宣傳機構的強硬談話，中共在網路上繼續甩鍋美國。一方面訕笑美國死了5萬人，疫情削弱美國國力，而中國正在轉強。另方面繼續宣傳去年12月美國便已有武漢肺炎病例，是病毒起於美國的鐵證。
這已是中國自武漢肺炎爆發以來，第二波的大外宣攻勢。與第一波強調中國防疫優越，快速清零，值得學習，並以物資支援各國「除疫」，貢獻人類社會的調性不同，第二波大外宣明顯轉入守勢，重點放在檯面辯解，檯下施壓，同時抨擊特定國家與人士，企圖壓制對其不利的聲浪。
所有做行銷或文宣的人都知道，辯解是最弱的宣傳形式，一定是輿論環境對其不利到某種境界，連不理不睬和轉移焦點都做不到，才需要更正與辯解。甚至用到公然恐嚇來施壓對方，以力服人，就更加等而下之，實已無招可出。
以宣傳起家的中共，會走到這一步困境，根本原因是忽略了一個字：「信」。
老習與他身邊的宣傳機器，長期處於官僚化的承平時代，習於在可完全控制的輿論環境中，封殺不利言論，眾口一致塑造輿論。什麼叫群眾？組織是群，組織是眾，戰略上以一敵十，但戰術上一定以十敵一，用眾口鑠金，三人成虎，殲滅不利言論與反對者，以人海戰術與數量碾壓不同聲音，達到「假作真時真亦假」的扭曲效果。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這種一皮天下無難事的玩法，得以橫行無阻。
但這種玩法進入歐美開放社會卻造成反效果，尤其在人人自危的危機時刻。人們在事不關己時，還可能半信半疑，謠言誑語還能攪混一池春水。但當自身安危受到威脅時，警覺性會讓人們的神經緊繃起來，「聽其言，觀其行」，認真比對各種言論與現實狀況，有用的留存，沒用的拋棄，亂講的被點名作記號，害到我及我家人的被列為仇敵，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這時候還敢騙我的，記帳加利息，日後十倍奉還。
講白點，是中國自己的玩法害死了自己，怪不得別人。各國以自身疫病狀況統計，益發不相信中國清零與確診數字，火葬場的推估數字還比官方數字可信。賣出去的防疫物資不合格，紛紛遭各國打槍，被嗆在發災難財。即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各國領袖基於政治需要，也必然要將災難源頭指向中國與WHO的隱匿與誤報，怎能承認自己疏失大意！此時中國大外宣強調自己優越防疫，豈非在人家摔跤時往人家臉上潑糞！士可忍孰不可忍！不給中國打臉，歐美各國政治領袖們下次還能選嗎！
從另個角度看，不論台灣或歐美，各國政治領袖們的聲望多在提高，連教人往體內打消毒水的二百五川普都增加了1%，這種同仇敵愾，正是中國大外宣的死敵。中國將面對的不只是宣傳戰失敗，而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外交災難，川普做不到的對中國圍堵，老習卻自己幫忙牽成了。
中國的大外宣失敗，是個很經典的政治公關負面案例，說明「信」在宣傳工作中的重要性。搞宣傳的人，常會不自覺的自戀與造神，卻更常因為宣傳太過而失掉了「信」，反讓自己失去一切。「民無信不立」，「信」是人們聽不聽得進宣傳辭令的耳機開關，當人們已經不信你了，再大的音量也只是噪音。
易經「困」卦彖辭中有這麼一句：「有言不信，尚口乃窮。」意思是人在困境中時，講再多話也沒有人信，所以應該少說話，堅定做該做的改進，而不是一直想用言詞辯駁扳回一城。分分秒秒寸土必爭的爭面子，反而會讓人看見你的虛空與困窘，顯示出你沒有改進的意圖，使你詞窮也人窮，更加窮困潦倒。這是一種惡性循環，一旦墮入，便難翻身。
中國的失敗，是我們的警惕。不要過度造神，也別急於辯駁，「信」是一切宣傳的根本。名實相符，務實前進，方是為政之道。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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