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這兩天發表一份針對COVID-19疫情的報告，報告重點原本是針對疫情中各國的不實資訊（disinformation），但卻傳出歐盟最終版本中有關批評中國的部分文字被軟化，包括病毒來自中國武漢等相關文字到最後都被拿掉。根據英國金融時報報導，面對外界質疑，歐盟官方想當然耳不願承認有「向中國磕頭」的事實，只強調版本的修改屬於正常的編輯程序，歐盟確實投入了「特別的關注」（particular attention）以確保報告中的修辭無可挑惕（unassail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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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外交風波坦白說對疫情的影響不大，全世界都曉得中國外交系統到處滅火，這早已不是新聞，但長期來看更值得台灣關注的是，中國的戰狼外交風格最終是否將遭到反撲？這件事有何外交重要性？
有兩個面向可以觀察。
首先，這份報告來自歐盟對外事務部（EU External Action Service, EEAS），EEAS事實上就是歐盟的涉外單位或是外交單位。在最終報告出爐之前，中國外交部的歐洲司司長王魯彤向歐盟駐中國大使Nicholas Chapuis表達抗議，並說如果這份報告指控中國有不實資訊的情事，中國將會反擊歐洲，就如同中國先前反擊美國的做法。
歐盟是一個跨國國際組織，EEAS的外交立場某個程度上必須與各會員國的外交立場產生程度不一的衝突或矛盾。在英國脫歐之後，歐盟最重要的會員國當然就是德國與法國。所以我們要觀察的是，歐盟與中國的外交關係為何？德法等重要會員國與中國的關係又為何？
先來看看歐盟與中國的關係。歐盟是中國最大貿易夥伴，中國則是歐盟第二大（僅次於美國）貿易夥伴。客觀來說，中國與歐盟的雙邊關係非常複雜，中國的一帶一路政策在歐洲（尤其是東歐）影響深遠。至於德國及法國更不用說，這兩國迄今仍維持明確的「一中政策」。前陣子德國官員在記者會上不願提到台灣捐贈口罩的畫面，許多台灣人看了非常憤怒，但這其實也反映出德國在外交上對於中國議題相當謹慎。
EEAS對於這份報告的修改，坦白說屬於其內部權限，外人無從置喙。歐盟原本就是一個政治利益錯綜復雜的政治實體，在這波武漢肺炎疫情中，各國政府各顯神通搶奪醫療物資，中國作為世界工廠，擁有豐沛的物資生產能量。所以歐洲各國政府自然會避免惹惱中國，更別說中國大舉輸出（包括捐贈及出口）醫療物資給包括歐洲在內等各國。這些現實考量，歐盟執委會內部官員不可能不清楚。
另外一個有趣的分析面向是中國的戰狼式外交。以筆者自身的外交經歷來看，外交通常爭取的是友誼，避免衝突，遇到爭議時儘量以外交手腕化解並達到雙方都能下臺階的方式。但中國的駐外系統顯然採取一個非典型的外交方式，在對外交涉時常常呈現無禮傲慢姿態。前陣子法國外交部長Jean-Yves Le Drian召見中國駐法大使盧沙野抗議大外宣是一例，而美國威斯康辛州參議長Roger Roth怒斥中國外交官致函討拍為nuts（瘋子）又是另一例。這些案例給外界的啟示是：中國駐外官員的傲慢心態及粗糙手段已在全世界造成反彈。
類似中國外交系統施壓歐盟修改報告的案例，往後還會陸續出現，拉長縱深來看，這是中國在這場全球肺炎疫情中爭奪敘事主導權的必要動作，也牽涉到未來與疫情相關的國際法與各國國內法訴訟的結果。別忘了，目前已有許多國家針對此疫情向中國提出鉅額求償。疫情的敘事方向，未來都有可能影響各國法院的判決。以此觀之，中國以政治力強力介入歐盟報告，也就不足為奇了。
●作者：劉仕傑／前外交官、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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