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詼諧,妙趣橫生。韓劇《觸及真心》的題材「起手勢」貌似架空現實,幸虧第一印象的「少女漫畫fu」淺嚐即止,很快地就讓核心人物的性格立體、有血有肉,整個故事的發展行雲流水間把愛情的軸線巧妙地在幾個訴訟案件的串聯下鋪陳、推進,說故事技巧甜而不膩,粉紅泡泡一路灑落,卻不讓人感到浮誇、矯情,還難能可貴地把「律政界」、「娛樂圈」兩個不同職場領域的元素俐落混搭,構築出一個乍看舊哏卻處處可見亮眼新意的故事舞台。李棟旭、劉仁娜的卡斯組合賞心悅目,對觀眾的強烈磁吸,勝在倆人漸進的關係演變「化學效應」顯得自然、迷人,不只是宣傳上「再續《鬼怪》虐戀情緣」的話題那麼簡單。《觸及真心》的整體拍攝成績出色,品味的質感拿捏精準,入喉滑順,回甘雋永,是個「消遣」、「細品」兩相宜的精緻甜點,值得真摯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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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緋聞事件(後續證實是被構陷)事業一蹶不振的一線女明星劉仁娜,為求靠出演某頂級劇作家的作品東山再起,被要求做為權威級不敗律師李棟旭的秘書實際職場體驗…,這種腦洞大開的高反差設定,在網路小說、少女漫畫的世界中委實並不新鮮,隨之而來的「甜萌VS.高冷」的「火星撞地球」戀愛種子從無到有的「萌芽」(碰撞)戲碼,更是用膝蓋想也知道,可《觸及真心》的開箱印象卻成功地發揮了「跨收視族群」的吸引力(不只是泡泡糖系偶像浪漫劇的少女TA),除了導演朴俊和再次展現了《金秘書為何那樣》擅於捕抓角色神韻、賦予浪漫人物「寫實溫度」的風格強項(戲中還令人莞爾地以戲中戲《金律師為何那樣》幽了自己一默),有更大的成份,來自於兩大主角在表演中呈現的極為飽和的「信念感」(他們相信自己演的角色、情節是真的,才能以高度穿透的說服力「感染」觀眾也去相信眼前一切都是真的),一如《金秘書》裡的朴敘俊、朴敏英,李棟旭、劉仁娜舉手投足的形象建立,同樣塑造出逼視眼前的栩栩如生,前者的菁英律師內化了觀眾對於這個人物專業上、性格上所需要的設計元素,從頭到尾絲毫沒有膚淺偶像劇對這類角色「標籤化」或「符號化」的硬傷,後者大大咧咧得自成節奏的女主人翁,更是自2013年全智賢在《來自星星的你》以「千頌伊」的一口「土氣」注入(解構)「女明星」這個icon人設之後,又一個自成一格到另一境界的代表性演出,倆人「演得真誠,掌握細膩」,一槌定音,整齣戲的靈魂呼之欲出,一個故事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觸及真心》裡讓人看得津津有味的「細節」層出不窮:沒人接送的女明星自己開車上班,戰戰兢兢的駕駛技術讓車在馬路上龜速前行…;對方律師是女明星的死忠鐵粉,明明已經包得嚴嚴實實戴了口罩,居然從頸部線條都險些被認了出來…;女明星和大律師一來一往貼得滿滿的PinkPink心型便利貼…;類似這樣信手捻來的小筆觸,在在一新耳目,相當不落俗套。
還值得稱許的是,拍攝手法上對於喜劇點綴的「見好就收」,副線的李尚禹、孫星允在第一集後段很快地拉出了另一條戲劇氛圍相對成熟許多的感情線,也讓一齣戲的調性做了相當幅度的平衡與調和,而劇中幾個或大或小的訴訟案件鋪墊、衍伸,在戲劇結構上是特別高明的,一來是故事「戲肉」可看性的豐富化,二來是多了讓主角內在性格可以投射的「著墨點」,例如劉仁娜拿下墨鏡,跟被以「詐欺罪」一狀告到法院的女學生交心那段戲頗有感人,還不落痕跡地刻劃了女明星不為人知的心理幽微之處;此外,女生被恐怖男友跟蹤的小插曲、貫穿數集的「家暴婦女殺夫案」…等等安排,除了有其懸念勾人的峰迴路轉,也間接地產生了這種跟女主角心境貼合的「鏡像效果」,在偶像通俗劇的觀影經驗中,顯得格外深刻,言之有物,值得一提。
《觸及真心》的愛情戲經營,避開了齁甜的「腦殘甜寵劇」套路,兩個主角的「漸走漸近」有清晰的情感脈絡可循,有詳細的心理背景交代,不是「為了戀愛而戀愛」的突兀、牽強,戲中大律師對於女明星首度卸下心防,從不預設立場的角度把她當一個平常的「女秘書」(女孩子)觀察,出現在她代言啤酒的海報被從牆上摘下後她有點沮喪的自我調侃…,類似的處理,從人性的視角切入,沒有刻意的華麗包裝,反倒更加合情入理,更加具備了感人的溫度。
《觸及真心》的邊配角色也相當吸人眼球,律師事務所裡的上下人等無不特質鮮明,活靈活現:拼死注重體面一上電視卻緊張得語無倫次的事務所代表、自戀尺度無極限的媽寶型男律師、一週失戀一次的花癡女律師、為女兒操碎了心的單親媽媽資深秘書,以及她身旁默默守候冷口冷面的硬漢事務長…,個個讓人過目難忘,也形塑出一個生動、活躍的故事舞台,再加上劉仁娜那個色厲內荏的經紀公司老闆、任勞任怨的經紀人歐巴,以及和李棟旭在同一個屋簷下偶爾賣一下「腐」基情滿滿的同居老同學李尚禹,主角、配角都有發揮的空間,還頗讓人目不暇給。
《觸及真心》是值得一追的上乘浪漫劇,也值得景氣低迷的台灣戲劇製作產業虛心趨近去觀摩,不怕題材回鍋,怕的是在創作上的因循老路,甘於平庸,得過且過。倘若能夠把角色的性格挖深,不在人物的內在描述上、關係建立上草率輕忽,超現實的故事還是能有人性共鳴的深度與厚度,角色真實了,戲就是「活」出來的,而不是生硬地擺設出來的,先不求前無古人的橫空出世,且做好從觀眾「入戲」的立場出發去思考的真情實感吧!
●作者:柯志遠/作家、資深媒體人、知名娛樂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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