詮釋冒險的意義 登山家呂忠翰:尋找屬於自己的新路線

台灣登山家呂忠翰。(圖/葉政勳攝)
文/黃建霖-2018-12-10 06:00:52
台灣登山家「阿果」呂宗翰今年7月以無氧攀登的方式成功登上世界第9的高峰南迦帕巴峰(Nanga Parbat),不但完成自己兩年前未了的心願,也成為台灣史上第一位站上這塊土地的人,也在世界打響了自己的名號。他在近期受訪時表示自己不會停下腳步,會繼續挑戰高難度的大山,希望有一天能走出屬於自己全新攀登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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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呂忠翰繼2013年登上世界第13高峰迦舒布魯(Gasherbrum)II峰、2014年第12高峰布羅德峰(8051m)、2017第8高峰馬納斯盧峰(8163m)後,其所完成的第4座無氧攀登的8000尺高山,寫下台灣登山界新的里程碑。

呂忠翰表示南迦帕巴峰算是相當難爬的山,加上他們是用無氧的方式攀爬,因此又增加了攻頂的難度。2016年他和好朋友、南韓好手金未坤約好要一起攀登此峰,但當時天氣不佳,因此兩人做出撤退的決定,2017年後者受傷因此又錯過了機會,直到2018年才有機會再次挑戰。

「對我來說是一個不同的體驗,因為以前攀登都是等人先架好繩子,這一次要帶別人上去爬。」自嘲自己是「台灣雪巴」,呂忠翰表示此次攀登南迦帕巴峰相當艱辛,一切都要親力親為,同時照顧好自己的團隊,好幾次前幾次「壯志未酬」的遺憾心情一直支撐著他們,他和金未坤彼此鼓勵,才終於完成這個挑戰。

在高海拔地區採用無氧攀登相當危險,但對於呂忠翰來說卻是一種自然而然會選擇的攀登方式,他認為有氧攀登藉助了太多外在的東西,並不夠純粹,而自己主要希望能靠個人的力量來攻頂。

不過想要無氧攀登如果沒有受過嚴苛的訓練,可一點都不容易,因為在海拔8000公尺以上的高峰,空氣含氧量僅平地的1/3,在劇烈運動又氧氣不足的情況下,往往會使登山者的腦筋變得遲鈍,判斷力也會跟著下降,在瞬息萬變的雪山上這是極為致命的殺手。

「很多世界頂級的登山者(用無氧的方式)爬完都說,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登頂的。」呂忠翰解釋道,因為人在腦缺氧時,記憶容易只有片段,甚至還有人攀登完之後,一休息就沒有再起來了,從他的敘述中,不難看出此種攀登方式的風險性,要非常非常的小心。

呂忠翰從來不會把山峰當成是頂點,成功回到出發點才是他最終的目標,因此他在每一次攀登時,都會更保守的計算自己的體力,而這樣小心的性格,或許正是讓他能屢次化險為夷的關鍵。

2013年阿果和好友黃文辰攀爬迦舒布魯II峰時發生意外,當時在下山時黃文辰意識不清被絆倒,結果快速滑落了數百公尺,命懸一線。「你就眼睜睜看著你的兄弟、你的夥伴這樣子滾下去,他的眼神就一直看著你、一直看到消失。那一幕我到現在都還記得,讓我知道這種高峰很輕易的就能帶走一條生命。」

好在當時呂忠翰及時做出判斷,立刻下去救人,也找到了負傷的黃文辰。但也隨即遭遇了另一個困境:要如何將人帶下山?兩人緊緊在雪洞擁抱取暖12個小時,才等到搜救團隊的救援。

要在8000公尺高峰上完成救援相當困難,大部分時候只要發生意外傷者就會永遠留在上面了。而此次兩人之所以都能保全性命,呂忠翰在評估自己狀態後做出正確的決定當居首功,如果稍有計算錯誤,可能不只黃文辰,連他自己都有危險。

而這一次的經歷,也讓呂忠翰快速成長,不僅技術上精進許多,也讓他對於死亡的態度變得比較樂觀,他認為有勇氣直面死亡是每一個探險家必須修行的功課。死亡並不可怕,「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去解決,做好風險評估更重要。」

「我從13歲開始爬山,對我來說攻頂一直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是你怎麼去跟山對話、在山裡面玩。所以我會設定一個點,就是『OK,我今天玩到這裡』然後你要有辦法靠自己的能力回到營,這就是我的底線。」而那一條底點在哪?如何去判斷他,靠的就是自己多年以來的攀登經驗來判斷。

呂忠翰表示自己登山並不會攜帶太多非必要的東西來輔助,最多就是請雪巴人來當嚮導。而而對他來說,雪巴人是和自己一起完成目標的夥伴,而非商業上有雇用關係的主僕,他會尊重對方,雙方就像是一起共患難的家人,會主動為彼此著想。

「我們關係好到可以十指相扣。」呂宗翰笑說,他有時候會和自己熟識的雪巴朋友一起牽手散步,而這在當地的習俗一定是關係非常好才會有的動作,而這也是他以禮相待換來的友誼。

而在完成相當有挑戰性的南迦帕巴峰後,呂忠翰的下一個目標是相同等級的K2峰。「K2是我們這一代的夢。」在採訪中他若有所思的如此說道。在他們那一代的想法中,能攻下K2峰不只是個人無上的成就,同時也代表著整個登山界的認可,而站上這一座神聖山峰的頂端,自然也是呂忠翰的夢想之一,而南迦帕巴峰就是在追夢路上的難關之一。

他認為自己爬到8200公尺還算迎刃有餘,但如果要在往上到8600公尺就可能還要再加強體力,所以為了在明年成功登頂,事前必須進行嚴酷的訓練,而他也表示,如果一切都順利,那麼聖母峰將會是他完成世界14座8000米高峰的壓軸。

不過呂忠翰強調8000米高峰的挑戰並不是他個人登山夢想的終點,他直言在他之後會將精力放在挑戰更多技術型攀登的山峰、開船環遊世界以及嘗試拍紀錄片上。

呂忠翰認為歐美探險家和亞洲探險家在精神上有著根本的區別,亞洲人更在意數量,目前有在堅持一定要爬完14座8000公尺高峰的大部分也都是亞洲登山家。而歐洲人更在意路線的意義以及原創性,他們喜歡用各種千奇百怪方式以及路線來攀登,因此對他們來說攻頂只是次要,「如何登」才是最重要的。

「台灣和國外可能還差3、40年吧!」呂忠翰認為外國不只是技術領先,在環境上也是得天獨厚,在台灣若是要冰攀,那一年可能就一次機會。但在國外可能可以一年中有3、4個月都在爬,雙方訓練量不在一個層級,這也是亞洲登山家辛苦的地方。

而雖然在台灣土生土長,但呂忠翰表示自己的登山理念和歐美登山家更為接近,喜歡在攀登的過程中去和山對話,享受那個過程、而非苦行般的咬牙向上。所以數量並不是他首要考慮的,完成所以8000米高峰,只是為了讓自己在未來有能去挑戰那些他認為更有意義、更想走過的未知區域。他坦言未來時機成熟,會想要去攀爬一條新路線,在登山界刻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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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要(再)20年吧」呂宗翰認真的說,「你要開創新的路線不容易啦,我已經知道自己體能的極限,所以接下來會想辦法增加自己的膽識和經驗。」他表示開創新路線對所有登山家來說都是重要的突破,他也有這個夢想,但在這之前要把自己的根紮穩,所以會先去挑戰歐洲三大北壁這些技術型山峰,讓自己累積更多東西。

這段路程或許艱辛、或許危險,但路途卻充滿了詩和風景,而他下一次的腳步會在哪駐足、故事又會如何譜寫,想必會非常讓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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