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閃靈推出專輯《高砂軍》,高砂義勇軍以皇軍身分出征南洋,太平洋戰爭末期台灣軍伕戰死異鄉,屍首成為「一億玉碎」中的一點星子。《高砂軍》帶有一種壯烈的美,唱得是台灣人於二戰時的離散與身不由己,林昶佐笑說,「之前一直有認為我們支持日本軍國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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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閃靈第一次沾染政治爭議。2009年,閃靈在MV〈鬼縛〉中砍蔣介石的頭又燒國民黨黨旗。談起往事,林昶佐說,專輯背景設定為228事件但初衷很簡單,主題是一場從地獄到陽間的征戰,東亞人眼中地獄與輪迴觀,但歌詞談獨裁者大屠殺,當年導演思考畫面如何取材,以至於不少MV都脫離了故事原意。
「我跟小黑負責寫歌,我們不聊政治,聊歌背後的背景跟故事,聊我們喜歡的重金屬長什麼樣子。這故事是不是超屌,寫成重金屬一定有很大的衝擊力。」砍了哪個政治人物的頭,想深入了解內涵的人其實很少,重金屬聽眾只是想要情緒上的衝擊與美感,他打個比方,「讓老外知道原來台灣的地獄可以這麼酷。」
林昶佐說得直白,「我們在寫歌的時候沒有想造成政治效果,但我們又是不迴避政治的樂團,我們不會說政治歸政治音樂歸音樂。」但專輯背景設定為228事件,即便打個擦邊球也會激起火光。
這幾年演藝圈對音樂作品都有種純潔的想像,政治涉及複雜的族群意識,誰都不想攪這淌混水。「音樂歸音樂,政治歸政治」這句話像一把利劍,戳到了誰,誰就像破壞一團和氣的禍首。然而若真的音樂與政治涇渭分明,就不會有批評小布希的RATM,也不會有支持英國工黨的Oasis。
「政治是所有人的事,怎麼會說音樂人不能關心政治。如果政治圈以外都不該管政治,那搞政治的人應該被誰監督,但反過來,我們應該規範政治不該干涉每一種創作。」過去,台灣限制出版品內容,偷渡左派思想、男女豔情、歌詞內容太厭世都可能遭查禁。當代不再限制出版品內容,但談到政治事件、國族問題,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個小警總,對創作內容指指點點。
觸碰爭議、揶揄歷史人物,林昶佐不以為然,「這是言論自由啊。」
▲林昶佐笑說自己小時候意見就特別多,常讓父母被老師找來「關切」。(圖/記者林調遜攝)如果要說公民意識如何煉成,林昶佐說,自己很早就沒辦法接受學校威權與專斷,「我沒辦法接受學校怎做我就答應,憑什麼這樣搞我啊。」
中學沒去打架鬧事,但林昶佐的思維在那個年代也算讓人頭痛,他就像「問題」少年,專門舉手問不討喜的問題。老師講中華民國憲法,形容國家疆域像一片秋海棠,他偏舉手告訴老師像一顆蕃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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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代講求忠黨愛國、必讀三民主義,作業簿背後還有蔣公遺訓督促學生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課本盡是大中國意識,林昶佐說那個年代還談不上台灣意識,但課本邏輯前後矛盾,實在很「北七」(白痴)。
「我很小就發現,政治不外乎就是大家的事,有小的政治到大的政治,可以完全不管他,但有一種方式就是去改變跟挑戰他。」當慣了問題少年他得出結論,挑戰體制往往沒什麼用,但就是有一口氣咽不下去、想表達意見。但話說多了往往被認為不受教,他笑說那時候在學校把自己搞到很難混,老師跟家長告狀,評語往往都意指他「很難教」。自幼就很衝,林昶佐說家裡不算真的有環境,偶爾看父親下班後罵政治,「只是當年罵一下政治、酸一下蔣經國,我阿嬤就從廚房衝出來:『麥擱共啊,明天給人抓去哪都不知道。』」戒嚴時候台灣設有管制刊物內容的出版法,刑法仍懲處思想叛亂。林昶佐說,國小時父親常派他去書店買李敖、鄭南榕等人的禁書,「那時候買了也看不懂,但我知道我們的言論受到箝制。」跑腿變成書店常客,老闆特別為他開放書店內的「特別空間」,塞了幾本禁書到袋子裡就要他趕快回家。那時候警察抄禁書攤、買書跟賣書的都要跑給警察追,年輕人腳程快比較不容易被抓,「大概是這樣我爸才要我去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