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將在當地時間周日 (9 月 24 日) 舉行聯邦議會大選,作為西方陣營在位時間最長的大國領導人,
德國總理梅克爾 (Angela Merkel) 自去年美國大選以來,便被英美傳媒捧成「自由世界新領袖」,足以抗衡美國總統川普 (Donald Trump)。不過已經有不少評論指出,無論從客觀條件或主觀層面上,德國不可能亦都不打算領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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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文匯報》綜合外電消息,梅克爾曾多次在外交場合上,公開駁斥美國總統川普的保護主義,但這更大程度是「出口轉內銷」,因為川普在德國不受歡迎,與之劃清界線自然有助爭取支持。但現實上,德國不可能完全與美國對着幹,甚至必須繼續依賴美國軍事保護。
當前德國各種國力都不如戰後的美國,梅克爾雖有推動游說國際合作的「牙力」,卻沒有號令全球的硬實力,甚至在唯德國馬首是瞻的歐盟內,她也往往遭到反對,例如經濟上極度倚賴德國的波蘭,便一直拒絕就難民問題讓步。因此要德國取代美國當世界領袖,客觀上是不切實際。
主觀上,德國人也對領導世界毫無興趣,梅克爾在他們眼中不是「自由世界新領袖」,而是
可以為他們排難解憂,可以讓他們自絕於川普、北韓領導人金正恩、俄羅斯總統普丁 (Vladimir Putin) 和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 (Recep Tayyip Erdogan) 等一眾狂人,在德意志領土內安身立命的「媽咪」。
英國《衛報》法籍記者努加雷德坦言,早前到德國觀察選戰後,形容德國人與英國人一樣,都陷入自我耽溺、與世隔絕狀態,只是後者是因為生活太困苦,前者則是生活太富裕。
努加雷德訪問了不少德國官員和民間人士,發現英美媒體每日關注的國際議題,他們都不太關心。例如歐洲一體化的爭議,除了「德國另類選擇黨」(AfD) 外,幾乎所有政黨都支持,對於英國脫歐,他們不會主動提及,即使被問到也只是隔岸觀火地說:「那就像一場諷刺節目。」
與德國人最貼身的國際議題,相信非 2015 年難民危機莫屬,在梅克爾的開放邊境政策下,數百萬難民湧入德國,震動德國社會,更直接促成英國脫歐及歐洲極右勢力崛起。2 年過去,不少德國人仍然認為接納難民是「可一不可再的自豪決定」,但他們無意借難民危機推動德國在國際舞台扮演更重要角色。
梅克爾也很明白德國人的想法,一方面停止無止境接收難民,另一方面卻沒有放棄道德高地,繼續強調德國對難民的道德責任。
年輕人是社會未來主人翁,獲得政府重視本是順理成章。但在人口不斷老化的德國,「銀髮」選民持續增加,他們的聲音日益響亮。在大選前夕,長者與年輕世代之間的資源如何分配,引起熱議。
長者手握的選票增加,令主流政客明顯傾向保障老人權益。梅克爾及其主要對手德國社會民主黨 (SPD) 黨魁舒爾茨 (Martin Schulz) 在早前電視辯論上,均未再提把退休年齡提高到 70 歲的承諾。此外,德國兒童貧窮情況日益嚴重,但二人在 90 分鐘的辯論中,均極少提及教育和數碼經濟等問題。
一名為年輕一代爭取權益的人士表示,由於長者的聲音愈來愈響,政府制訂部分政策時,會為他們度身訂造,並不斷撥出資源改善退休人士福利,「政府不斷縮減對未來的投資,就像把德國放進玻璃瓶中定型。」
統計顯示,德國 60 歲以上選民佔整體 36.1%,40 歲以下選民則佔 29.3%,反映出生率低和預期壽命增加的現象,隨着嬰兒潮出生的人陸續退休,「銀髮選民」比例將有增無減。
一名剛退休的前公務員對於長者成為代罪羔羊忿忿不平,他指退休人士關注的事情,與其他人並無分別,「當然,長者有自己的特定問題,希望政府能夠聆聽他們的訴求。」
雖然梅克爾很大機會成功連任,但競選期間她出席多場活動時,都遭到大批示威者叫囂「踩場」,甚至向她丟番茄。這些示威很多是由極右政黨「德國另類選擇黨」(AfD) 策動,參與者除了該黨黨員,還有深感無力改變現狀的反建制或保守派選民,他們希望藉示威宣洩不滿,同時吸引傳媒關注。
類似「踩場」活動不僅出現於個別地區,由西部的海德堡,到南部的羅森海姆,以至原屬東德的托爾高,都可聽到「梅克爾必須走」的口號。
外界一般認為,梅克爾已經走出 2015 年難民危機的陰霾,不過連串示威,加上 AfD 支持度在選前穩步攀升,都令人質疑到底這股民憤從何而來。
法新社引述德國馬歇爾基金分析員說,無論是梅克爾的基民盟 (CDU) 抑或社民黨 (SPD),現屆政府從未試圖平息選民不滿,「過去 3 至 4 年間,反建制選民、對援助歐元區及難民政策不滿的保守派,都愈來愈右傾。」他指出,憤怒的選民無法阻止梅克爾連任,只能上街發聲。
相比德國政壇波瀾不驚,梅克爾的外交局面則險象環生,她必須同時面對川普、俄羅斯總統普丁和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這 3 大「強人」。
《文匯報》特稿指出,在全球化、自由貿易、氣候暖化、收容難民和北約軍費等議題上,梅克爾和川普南轅北轍,德國選民普遍不喜歡川普,梅克爾和競選對手舒爾茨都曾批評華府政策,作為吸票手段。然而他們都避免高調打「反美牌」,與美國撕破臉皮,畢竟對方始終是牽制俄國和土耳其的重要力量。
歐洲與俄羅斯因烏克蘭局勢積怨頗深,卻始終鬥而不破,在於緊密的天然氣貿易聯繫。美國國會 7 月通過對俄國的新制裁議案,並限制總統解除制裁的權力。歐盟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德國等歐盟成員依賴俄國供應天然氣,而制裁案懲罰任何與俄有密切能源合作的歐企,有陰謀論認為,這是美國會暗助能源企業打進歐洲市場。
德國當然不希望新制裁令歐俄陷入另一次「冰河世紀」,但也對俄國時刻提防,尤其是俄羅斯駭客涉嫌去年干預美國大選。不過在德國競選期內,一直未發生大規模洩密,外界揣測在於梅克爾已穩操勝券,駭客攻擊不足以扭轉形勢。
如果說俄國擰着德國以至全歐的能源開關,土耳其則緊扼着地中海難民潮的大閘。德國依賴土耳其協助控制湧入歐洲的難民人數,但又對土國人權問題諸多批評,反對其加入歐盟。總統埃爾多安當然不甘示弱,今年以政治理由為名,拘捕多名德國人。
埃爾多安還有另一張王牌,就是德國的 120 萬土裔選民,埃爾多安 8 月號召他們勿投票任何主流德國政黨,形容它們是土耳其的敵人,梅克爾隨即指責對方干涉內政。
德國是歐盟龍頭,其內部局勢牽動歐盟和周邊大國的外交,土耳其當然也想參一腳。若土裔選民真的響應埃爾多安,即使改變不了競選大局,亦足以揭露德國內政在多大程度上受制於「外部勢力」,也為文化融合政策成效響起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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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國和土耳其關係愈趨回暖,早前土國決定從俄購買 S-400 導彈防禦系統,擺明向北約「示威」,反映埃爾多安與歐洲裂痕漸深。德國依舊明白,與美國的跨大西洋傳統關係難以輕易割捨。國際局勢危機四伏,對梅克爾是雙刃劍,既促使德國選民更渴求穩定,投票給現政府,另一方面則令梅克爾擔上「自由世界領袖」這吃力不討好的頭銜,高處不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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